毫无疑问,秉持良知的知识分子在这个世纪初面临的唯一任务就是批判、批判、再批判。真正的批评就是毫不留情,唯如此,社会才能健康、民众才能觉醒。唯如此,那些依仗权势横行霸道、践踏民意、羞辱人权、甚至肆意剥夺无辜者生命的恶劣行径才能得到喝止、揭露。
这个时代为什么需要批评,而且是急迫的需要真正的批评?批评的意义是什么?或者说有价值的批评是什么样的批评?这个问题其实是一个常识性问题。但是,因为我们的批评家们在很多时候误解了批评的意义,当批评丧失了纯粹思想精神独立性时,它只能成为获取现实利益的工具,这是批评的沦丧,批评的耻辱。我们不要以所谓现实生存理由为借口,真正的批评与日常生活形而下生存没有关系。批评的进步作用就是促使国家能够进步到建立批评基金来支持批评者对Z/F存在的所有问题进行批评——无论是政治还是文化经济等。这时,我们可以说,民主精神和自由言论基本上在这个国家得到初步实现。
事实上,长久以来,批评在中国社会现实状况中基本上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行当,甚至有些稍微过激些的言论都要遭到封杀。艺术领域同样如此。尤其在中国特殊的国情背景下,人际政治的微妙玄机,与生存相关联的利益网络都会将批评的独立精神掩盖,甚或完全去除,使得批评越来越丧失了独立性和必要的勇气。批评家害怕说真话,怕遭到打击报复,怕被所谓圈子孤立,怕“前途”受阻等等。因此,我认为在中国目前情况下,真正意义上的批评几乎凤毛麟角,少之又少,没几个真正的批评家。基于此,如果批评不从内部进行自我立场态度的清晰化,即从知识分子性角度来要求,来进行自我批判,很难说批评能上一个新的层面。 基本的批评态度以及意义在于是一种对某种普遍价值的维护,也是对真理的追求和捍卫,而不是局限于小范围的小圈子利益的肆意吹捧和不着边际的既定性的道德评判。真正的批评是在所有社会公共领域中的与真理相关的话语实践行为,因此他不可避免的是政治性的,而唯有基于政治性维度的批评才能建立起批评的信念和应有的洞察力。因此,批评不是密室里的耳语,也非炉火旁安乐椅中的低首梦呓,更非蓄意粉饰太平、混淆是非、指鹿为马。而是黑暗腐朽社会夜幕上空一道闪电,一声震耳的雷鸣;是精神死水面上呼啸的狂风。
一个国家,一个社会如果缺失批评,那麽这个国家社会必定是非常病态不健康的。基于一个优良的社会形态而言,不论这个国家社会的主流政治文化意识形态是什么样的性质,社会经济发展到什么样的程度,人们的物质生活得到何种满足,富翁和穷人有多少,都应该存在一个批评氛围,并且应该鼓励批评的存在。如果我们的现实比之过去在表面上稍微有些进步,就以为不再需要批评的存在,那麽,我们的存在就不是以现代的观念而存在,生活在这块土地上的认为不再需要批评的人只是一些生活在野蛮、愚昧、落后思想巢穴中所谓现代人。尤其是在中国这麽一个政治独权统治的国度,更应该加强批评的力度和树立毫不留情的批评态度。对那些处于公共领域的权力(不管是什么样的权力形态)行为一定要对之进行监督、适时批判。没有批评监督势必造成对公权力的滥用和为了个人私利而枉法贪赃、徇私舞弊,混淆是非,而主流文化权力中的结党营私就会成为所谓合法性行为。
中国的传统文化伦理以及包括日常现实生活中批评的存在是很难的,或者大多数人能够容纳真正意义上的批评,因为批评更多的是指出事物和人的行为弊病或思想上的消极怠惰。这是因为我们的文化认知理念中几乎没有批评的传统,更没有接受批评的传统,任何的批评都被视为敌对的攻击行为,或是犯上行为。这些陈旧的不开放意识本质上是一种野蛮习性,是封建文化伦理专制制度长久培养出来的恶习,也是我们这个民族始终无法在思想精神意识层面上真正现代化的根本原因。顾准认为中国没有思想或者很难培植出独立的思想意识,而只有无数的各式道德训条,且各式各样的道德训条又归其为一个单权中心意识。我们国人从未真正的去思考这些教条的存在是否合理以及他的危害性,只是不断地被动的接受这些传统训条,并且还将其当成现实生活的准则遵循之。
毫无疑问的是,一种有价值的思想的生产发展其基本的土壤就是有众多的各式各样的存在于各个领域的浓郁的批评氛围。中国历史上从未产生过真正的民主政治,至今也如此。而文化历来也从未从政治统治权力的樊篱中独立出来,这就造成文化精神意识的难以超越自身,甚至中国文化知识者难于对自身进行拷问,因为一旦对自身精神意识进行反省思考,那样,在本质上就是对传统和既有的价值观念进行怀疑,进而推翻那些赋予自身立足之本的原在的文化知识系统,这些行为往往又牵涉到个体在现实中的生存,并且这种生存是基于全方面的,而不仅仅是基于身体的官能满足或行动的不自由状态,而是关乎到所有基于意识层面的生存世界观,即那种在固定的价值认知系统中形成的与周遭世界的关系,我们国人的全部存在观都依赖于这样的“世俗的文化建构”——一种和睦共处的文化假象原则。
我们说,优良的国家社会必然是开放的民主自由精神的国家社会,它允许个体独立的思想意识倾向和对某些事物的价值进行自由评判的声音的存在。而且要保护这些不同的思想意识和异质性的观点以及精神立场。所有西方民主国家的主流政治意识形态观念一个基本的态度就是容许甚或保护少数反对派的存在,并且真心实意的鼓励少数派们提出自己的社会政治以及文化经济等观点,因为现在的少数派的观点建议或许在将来就是社会主流的价值取向。当然,更多的价值取向依然是相对的,是基于它所处在的特定而具体的社会现实状况。但是,无论如何,言论自由是人类真正文明发展的体现,这就是所有有生命的事物共同的真理,是不变的真理,是所有存在于这个地球上的人的追求,是我们还能以一个现代社会人的意识而存在的起码标准。
在中国这块土地上为何很难建立起民主自由之理念呢?这并不是因为统治者强大到将所有人的民主自由意识完全消除,也不是我们这个民族欠缺文明的智慧,而是在于我们这个民族很难树立起一个追求的勇气,欠缺公平、公开、公正的坚定之理念,并且不顾个人得失的去追求捍卫。其内在原因实是批评思想的薄弱和个人私利观念的难以超越。因此,如今在十几亿中国民众当中,真正意义上的公共知识分子少得可怜,更别说能够出现几个挺身而出捍卫自由民主精神而宁愿牺牲自己所有利益的殉道者。
批评的意义既在于对价值的梳理,在一片混沌中辨明我们应该遵循的思想精神信守,同时揭示那些在强权中滋生起来的精神腐败的一面。但是,这也并非在明示批评者自身已经完全把握了世界上所有不同形态的真理,而是批评者在他所存在的知识专业领域首先具备最基本的知识操守,即我们常说的职业道德,如果批评者将自己所习得的专业知识当成某种真理,并以此来分析评判事物的价值,那麽极有可能陷入“先入为主”的教条式论断。
在我们的文化传承中,其“师道尊严”是传统意识最为明显的体现,也是在默默遵守中的共识性世俗伦理的基本要求,是文化价值(那种沿革几千年的价值认同基础)判断的社会伦理基础。如果一个学生反对老师的某种观念,那麽,这种行为往往被视为大逆不道,是要被谴责的,重则被清除师门,轻则在师门中最终被围着老师的学生们孤立起来。在中国政治文化存在的语境中,反对者更多的是遭到权力的压制、迫害。甚至最后连身家性命都丢掉了,文化惨剧在中国历史上层出不穷,连绵不绝,至今也还在上演,也还在以各种形式存在于我们的现实生活当中。
然而,无论现实多么令人悲哀,失望,尽管社会周遭的冷漠依然如故,文化伦理观中腐败,私利横行,看客习性依旧未改。但是,批评的火种依然存在,追求真理的灯塔依旧矗立,哪怕它只是些许的、零散的光亮,只要这些散落于现实黑暗角落的些许的光亮不消失,那麽我相信终究有一天它们会形成追求民主自由精神的燎原之势。
总而言之,就目前中国当代艺术这块来说,现在不是艺术创作生产的黄金盛世时期,因为艺术家们的精神正在日渐衰退,其独立反叛的思想意识已经被非精神性的东西一点一点的腐蚀掉。所谓当代文化艺术产业根本不存在,即使存在,无非就是一装修装饰材料市场。因此,这个时期是一个必须毫不留情的对之加以批判的时期。因而,二十一世纪头二十年必须是批评的二十年,这是一项基本的清理工作,只有将四处泛滥的精神垃圾彻底清除干净,那麽,真正的思想精神的产生发展才能有一席之地的可能。对于那些在显性层面的由独裁专制文化政治权力塑造的所谓文化精神权威更要彻底的不留情面的痛批和彻底否定,这就是批评的意义。
作者:廖邦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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